□张朝林
一提到干娘,三弟就“哇”地一声哭开了,边哭边嚷嚷:“我不要干娘,我不要干娘……”
三弟生下来就体弱多病,母亲对三弟疼爱有加,大婆说,三弟要拜一位乞丐的女人为干妈压压八字,慢慢地就会无病了。为此,母亲就寻思着找寻一位乞丐女做三弟的干娘。
那一年二三月,一家五口人乞讨到我家,男的驼着背,女的是个盲人,领着两女一儿。他们本是安康城里的人,后来下到边远的山区居住,无法生存,一家人这才过上了乞讨的日子。心地善良的母亲,见了落难的人就掉泪,恨不得把身上的肉割下了给落难的人吃。母亲热情地招待他们,看到他们狼吞虎咽地吃饭,三弟伸伸舌头,晚上母亲在堂屋里打上地铺,安顿他们一家人睡。母亲的热情善心感动了他们老俩口,两人一边流泪,一边作揖;还不停地说:“好人啊,好人??!”那个女乞丐,高个,脸庞大,白皙,口齿伶俐,心地善良。她把安康城里人说的“昨天”的“昨”咬得清脆,音拉得长,听起来亲切。母亲说:“我家里的孩子多,三儿子我们怕是养不起了,给你们算了。”这话让三弟听到了,他逃到院头的老杏树下,嚎啕大哭,边哭边朝堂屋张望。那老两口惊呆了,母亲给他们解释说:“我把三儿给你们压压八字,给我们三儿子做个干娘吧。你们看行吗?那老两口喜得连声说“好!好!”。
那个女的说:“认干儿子,要给干儿子礼物,我们穷,没有啥给我的干儿子,他爸,你就把你的那根红腰带给干儿子吧!系住干儿子,他日后的日子就会红红火火了。”那男的就去抽腰间的红腰带,抽完裤腰带,将裤腰裹起来,一松手就会垮下来,母亲寻来一条布带让他系上,母亲给我和二弟说:“把你三弟拉回来。”
我和二弟跑到老杏树下,一人搂着三弟的腿;一人搂着胳膊,把三弟从杏树下抬了过来。三弟一边大哭;一边不停地挣扎,我们把三弟抬到女人面前放下,三弟直哭。母亲用手轻轻地擦去三弟脸上的泪花,拧掉鼻涕,对三弟说:“把你拜给这位干妈,你的病就会好了,快叫声妈。”三弟不叫,母亲就剜他一眼,三弟战战兢兢,带着哭声喊了一声妈,那女的清脆地长长地答应一声:“哎!”,我居然看到她那双眼睛里流下了幸福的泪水,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。那男的就把红腰带拴在三弟的身上说:“我们本姓安,老家在安康,就给我的干儿子起名叫安寄牛吧。”
从此,“安寄牛”就成了我们嬉戏三弟的口头禅。
编辑:徐瑞霞